一生相守
从前有个穷汉叫武斌,三十多了还说不上媳妇。媒婆只要向女方家一提,他家只有几亩薄地,还有年迈的爹娘,对方肯定摇头拒绝。爹娘为此自怨自艾,恨不能早早死掉好给儿子减负,但武斌是个孝子,他总是安慰老人说,宁肯打一辈子光棍,也要好好奉养双亲。
这天早晨,武斌照例做好了早饭,去叫爹娘起床。可走进爹娘的卧房,他顿时吓了一跳:二老不见了,卧房空地上,挤着一公一母两头老水牛。两头水牛一见武斌,立马哞哞叫唤起来,无限疼爱地在他脸上、手上舔舐着。武斌仓皇失措,一边叫唤,一边里里外外寻了个遍,爹娘的确不在了,只有这凭空多出来的两头水牛,难道
武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他难以置信地问两头水牛:你们是我爹娘变的吗?如果是,你们就各自点三下头。两条水牛仿佛听得懂他的话,它们一起点了三次头。
武斌吓傻了,抱住两头老水牛大哭起来,埋怨他们为何这样做。
不管怎样,日子还得过。靠两头老水牛帮助,武斌开荒种地,家境渐渐殷实起来。这两头牛根本用不着他驱使,总是拼了命地干活,每天都一直干到累瘫了才罢休。武斌对它们当然更是精心照料,无人时都以爹娘称呼它们,下田回来再累也要先伺候好它们,自己才肯休息。
栽下梧桐树,自有凤凰来。随着家境的改变,媒婆开始主动登门为他介绍媳妇。不久,武斌与一个名叫莲儿的姑娘结为了夫妻。
这时的武斌家里,已经另买了大牲口,那两头爹娘变成的老水牛,因为耗尽了气力,实在干不动了,便被放养在后院里养老。莲儿觉得奇怪,问丈夫为什么要白白养着它们,不把它们卖掉?
自从爹娘变成老水牛后,别人问起他们哪儿去了,武斌总是谎称他们走失了,不敢讲真话。所以,武斌骗老婆说,这两头水牛对他发家致富有大恩大德,一定要为它们养老送终。
这天,一个在镇上开绸缎庄的朋友要去南方上货,邀武斌同往,一起去开开眼界。武斌早有弃农经商的念头,便趁此机会跟了去。结果,他前脚走,莲儿后脚就把村里的屠夫叫了来,把那两头老水牛卖了。一个月后武斌回来,头一件事就是去后院探望,一瞧两头老水牛不见了,他像疯了一样,一把拎起老婆来,厉声质问水牛哪去了。当他得知爹娘的去处后,伤心欲绝。
武斌追到屠户家,两条牛的肉早卖光了,牛皮也卖给了邻村一个皮匠。武斌又马不停蹄地追到皮匠家,那两张牛皮制作的物件,只剩下了一双皮靴和一条腰带。武斌捧起皮靴和腰带,哭得死去活来。皮匠吓坏了,哆嗦着说:武斌啊,你别哭了,这皮靴和腰带,我白送你了。
一晃又几年,皮靴和腰带一直被武斌珍藏着,从不舍得穿戴。
因为武斌家境富裕,一天深夜,一伙土匪闯进了他家,要绑他的票。武斌听得声响,赶紧手忙脚乱地穿上了那双珍藏的皮靴,刚要系上那条牛皮腰带,土匪已冲了过来,抢过腰带,就用这条腰带把他两手反绑起来,带走了。
也不知走了几天,这天半夜,武斌被关在一个山洞里,他听见两个看守在交谈,说是他家的赎金一直没有送来,土匪头火了,说明天一早要撕他的票。武斌听了,心慌了,可手被牛皮腰带反绑着,无计可施,只有暗自垂泪。
忽然,武斌觉得被绑的双手一下子自由了,他活动着酸痛的肩膀,回身借着洞壁上的火把一瞧,那条腰带已经断了,断成了一节一节的。他抑制着激动,把腰带断片收拢起来,揣进怀中,然后小心翼翼地向洞口摸去。
老天爷帮忙,那两个看守一左一右倚在洞口睡着了。武斌出了洞,刚走出没几步,踩响了一堆枯叶,看守猛然惊醒,拿刀提弓,吆喝着追了过来。
武斌不管不顾,顺着崎岖的羊肠小径朝山下狂奔,但他被绑数日,吃不上喝不上,哪还跑得动?眼瞅着后面的人要追上了,就在这时,又一个奇迹发生了—他脚上那双皮靴,突然自己开始发力,他就像踏在两只气垫船上,不用自己使劲,就腾云驾雾般飞奔起来,很快便将追兵甩得无影无踪。
直到天光放亮,那双皮靴才停了下来,这时,武斌再打量脚上这双靴子,它们已经底掉帮裂,开嘴绽线,成了一双扔在街上都没人要的破鞋。武斌知道,这是爹娘在显灵,在救他呀!他找了根荆条子,绑好皮靴,搭在肩膀上,光着脚丫继续赶路。十多天后,他靠着沿路乞讨,终于平安返回了家中。
武斌找人打了个檀香木盒,把救命的皮靴和腰带断片放进去,把木盒深深地埋在院内空地里。不管怎么样,爹娘的血肉之躯,只剩下这些了,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。
但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:不久,掩埋木盒的地方长出了一棵小树苗。谁也不认识这棵小树苗是什么品种,应该怎么命名,而且更意外的是,它的树干上长出了一个形状奇怪的树洞。
街坊邻居、亲戚朋友纷纷劝武斌,快把这棵怪树挖出来扔了吧。武斌则非常坚决,说什么也不肯。三年后,这棵怪树已有房檐高,那个树洞也越变越大,足以窝进一个人了。也就在这时,武斌身体突然垮了,经老郎中诊断是长了一个瘤子,没出仨月,他便气绝身亡。临终前,武斌立下了遗嘱:把这棵怪树砍倒,他要躺在那个树洞里落葬。
下葬那天,武斌躺在怪树的树洞里,被埋进了墓穴。当吊丧的人们离去后,黑暗的地下,墓中有武斌爹娘的声音在轻轻回荡:宝贝儿子,知道你只剩三年阳寿了,我和你娘就长成了这个树洞。儿啊,在爹娘的怀抱里好好睡吧!武斌听着,嘴角微笑着咧了咧,安逸地出了一口长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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